花开似梅，药用堪珍——走进榆叶梅的诗意世界
花开似梅，药用堪珍——走进榆叶梅的诗意世界
花开似梅，药用堪珍——走进榆叶梅的诗意世界
来源：6月30日《新华(xīnhuá)每日电讯》
作者：新华每日电讯记者戴威 宋晨 侠克 帅才(shuàicái)
你有没有经历这样的时刻：明明啥也没干却感(gǎn)觉很累？这种精神上的疲倦感，可能(kěnéng)与不知不觉接收到的海量信息有关。
每天，当你习以为常地刷了上百条短视频、在朋友圈点(quāndiǎn)赞无数时，大脑正经历着信息(xìnxī)“超载”的考验。失眠、健忘、注意力低下、隐性疲劳、孤独感和抑郁(yìyù)问题……大量碎片化、低质量信息，正悄然加剧(jiājù)着人们的身心负担。
“脑腐”，牛津大学出版社评出的2024年度热词之一，因为(yīnwèi)形象描述了一种信息时代“病症”，引起许多人的关注(guānzhù)。
它的表现，就像碎片化信息把(bǎ)人的头脑“轰炸(hōngzhà)”成一片废墟，久而久之大脑就像一片慢慢腐败的泥沼，脑力也随之“沉沦”。
中国科学技术(jìshù)大学类脑智能技术及应用国家工程实验室副主任孙晓艳(sūnxiǎoyàn)说，作为一个流行词，“脑腐”并不是指大脑真的发生病变，而是对信息“超载”导致认知下降或精神疲劳的一种(yīzhǒng)感觉描述，“这就像让大脑在高原上持续负重(fùzhòng)奔跑”。
孙晓艳所在的实验室，研究方向是解析大脑对信息的筛选与(yǔ)整合机制，如多模态感知、注意力分配(fēnpèi)等，从而降低无效信息干扰。这是我国类脑智能领域(lǐngyù)唯一国家级科研工程平台。
中国科学院心理研究所副所长、认知科学与心理健康全国(quánguó)重点实验室研究员蒋毅认为，普遍性的(de)注意力下降、记忆力减退等认知退化现象(xiànxiàng)，已成为信息时代的一个新挑战。
他说，从长期看，信息过载是否对(duì)大脑存在稳定影响仍需更深入研究。从目前研究成果来看，海量(hǎiliàng)信息会对大脑的(de)认知方式产生影响，使大脑对信息处理的方式从原本(yuánběn)更适应深度思考的模式，变成注意力转移更为频繁、记忆巩固减少的浅层认知模式。
信息过载(guòzài)导致的认知退化，已成为现代人普遍面临的结构性困境。
陷在手机里，是(shì)许多人的生活状态。早上醒来，手机就弹出“99+”未读消息(xiāoxī)、购物(gòuwù)App提醒你“收藏(shōucáng)的裤子还剩最后1件”、教育App弹出“再不上这些课就晚了”的通知、健身App催促着点亮一个个挑战勋章，还有各种未读红点提示你：该还信用卡、换(huàn)滤芯、回邮件……
你的手机里有(yǒu)多少(duōshǎo)款App？“起码20个”“快40个了”“30多个，还在增加”“数不过来了”……很多人表示，有些(yǒuxiē)手机App下载了也很少打开，很多未读红点“懒得处理”。
国外一项研究表明，现代人每天通过手机、电视、电脑等设备接收的(de)平均(píngjūn)信息量约为74GB，比时长19小时(xiǎoshí)40分钟的《哈利·波特》系列全集高清版电影的信息量还(hái)大，远超中世纪普通人一生阅读量的总和。
信息增长速度也在指数级扩张。在2002年(nián)之前，人类通过纸张、胶片及(jí)磁/光存储介质记录的信息总量仅有约5EB（艾字节）。到(dào)了2010年，已首次突破1ZB（泽字节，1ZB=1024EB）。15年后，这个数字(shùzì)变成了惊人的175ZB。
如今，大数据和(hé)云计算极大改变了信息传播方式。大数据指的(de)是从社交媒体、传感器和在线交易等各种来源产生的大量(dàliàng)(dàliàng)信息。随着物联网基础设施(jīchǔshèshī)及智能手机、可穿戴设备的普及，我们每个人既时刻产生大量数据，同时也被大数据所包围。就这样，信息过载成为数字时代的一场“集体共谋”。
“当前信息(xìnxī)海洋的80%都是用户生成信息，比如人们在社交或(huò)电子商务平台发布的文本信息、音视频、图片等。”信息科学学者(xuézhě)、中国科学技术大学预聘副教授王超说，这种“随时随地”的信息加工、分发，造成了数据量(shùjùliàng)前所未有(qiánsuǒwèiyǒu)的大爆发。而未来，生成式人工智能（AIGC）带来的信息洪流则更加汹涌。
在过量信息“挟持”下(xià)，大脑不堪重负。有研究显示，持续的信息应激状态，使(shǐ)大脑海马体负责信息传递的突触连接减少，神经递质分泌下降(xiàjiàng)，记忆提取错误率上升。
一些网友自嘲：昨天全网热炒的新闻，今天已无人记得；打开一部想看很(hěn)久的电影、一本喜欢(xǐhuān)(xǐhuān)的书(shū)，没一会就要暂停刷一刷手机；在社交平台上想看些自己喜欢的内容，却一再被热搜带偏，甚至一整天都在“吃瓜”……
“学界比较一致(yízhì)的看法是(shì)，摄入过量信息对认知发展有害，对大脑未发育(fāyù)成熟的青少年尤甚。”孙晓艳说，大量碎片化、低质量的信息摄入会让大脑疲惫不堪，难以集中精力。
什么是碎片化、低质量的信息？孙晓艳说，比如(bǐrú)网络平台趋于同质化的信息流，以及超出生活所需的过度通知、社交(shèjiāo)信息、多(duō)平台重复信息等。它们是让大脑思维活动、认知发展倍感压力的根源。
这些信息超出人类大脑(dànǎo)处理极限了吗？发表于《神经元》（Neuron）杂志(zázhì)的一项最新研究显示，人类的感官系统能以(néngyǐ)每秒约10亿比特的速度收集信息，但大脑的整体信息处理速度却只有每秒10比特。换句话说(huànjùhuàshuō)，大脑能处理的信息远远小于接收到的信息。
“人类漫长进化过程中所形成的认知机制，让我们面对海量信息时大脑(dànǎo)信息存储(cúnchǔ)、处理量有其生理‘上限’。一旦突破这个限度，就很容易让大脑‘宕机’。”北京天坛医院认知障碍性疾病科副主任(zhǔrèn)徐俊打比方说，“我们感官系统收集信息的速度就像(xiàng)一个巨大的瀑布，每秒有海量的水流下来(xiàlái)；而(ér)大脑处理信息的速度就像一个滴管，每秒只能滴出一滴水。”
这种(zhèzhǒng)亿万倍的差距(chājù)，解释了为何我们只能“一心一用”，以及面对过量信息时为何会感到大脑“超载”。
徐俊说，目前(mùqián)脑科学和神经科学还无法解释，为何人类大脑会形成这样反差巨大的信息处理(xìnxīchǔlǐ)机制。
如何判断(pànduàn)大脑是否已不堪重负？
首要判断标准就是个人身心损耗程度。眼睛疲劳干涩、颈椎手腕疼痛、睡眠(shuìmián)质量降低是位列前三的身体负面结果。北京安定(āndìng)医院(yīyuàn)成瘾团队副主任医师周丹娜认为，心理和认知方面的损害，主要集中(jízhōng)在记忆、注意力和睡眠上，其外(qíwài)在表现为注意力不集中、健忘、疲劳、焦虑、生产力下降等。
一些脑科学及精神心理专家也表示，对于大脑过载的风险既不可掉以轻心，但也不必过于焦虑。从(cóng)放不下手机(shǒujī)到医学(yīxué)意义上的“手机成瘾”，须符合多个临床诊断标准。
周丹娜提供了(le)可供普通人参考的健康指南：正常状况下，人们刷手机、看视频，是(shì)为了打发时间、获取信息或缓解压力(yālì)，且内容大多是喜欢并(bìng)关注的，因此感到愉悦。如果发展到不看手机就很焦躁，生活中又没有其他的事能(shìnéng)缓解，就可能是网络使用成瘾的表现，需要引起警惕。
人们为何刷手机停不下来(tíngbùxiàlái)？
20世纪80年代，“信息爆炸”一词的出现，是人类进入互联网时代的一个明显特征(tèzhēng)。时至今日(shízhìjīnrì)，海量(hǎiliàng)信息产生和传播的机制发生巨大变化，对大脑“超载”的影响越来越深。
手机使用(shǐyòng)时长(shícháng)是一个重要观察指标。根据中国网络视听节目服务协会2025年3月的数据，中国每人每天(měirénměitiān)花在各类短视频平台的时长超过150分钟，同比增长3.1%，居所有互联网应用首位。
如果再加上用手机打游戏、刷(shuā)微博(wēibó)、逛电商的时间，你查看一下自己的手机数据便可知，日均4小时屏幕使用时间就算是“人间(rénjiān)清醒”了。
全球的数据也(yě)呈现出同样的趋势。根据国际(guójì)数据研究机构Data Reportal调查(diàochá)，加纳以每天5.43小时位居2024年全球最爱刷手机的国家榜首(bǎngshǒu)，菲律宾、巴西、南非、泰国等位列其后，时长均超5小时。在美国开展的另一项调查显示，美国人每天平均拿(ná)起手机205次，相当于每7分钟就查看一次手机。
为什么人们刷手机停不下来？基于算法推荐技术的“投其所好(tóuqísuǒhào)”是一个重要(zhòngyào)原因。
在某互联网公司(gōngsī)的算法实验室里，记者看到，巨大的数据屏实时跳动着(zhe)海量热门视频和产品的数据指标：点击率、完播率、互动率、用户留存(liúcún)率等。当运营(yùnyíng)经理轻点鼠标，精确分析(fēnxī)已发布视频的用户留存率，会发现在留存率曲线“高开高走”的这部分视频里，内容生态开始“变形”——猎奇的街头采访取代深度访谈，耸人听闻的标题(biāotí)党碾压理性分析，AI合成的视觉奇观吞噬真实影像。
用户留存率，就是有多少观众在观看视频(shìpín)时停留了下来。据运营经理透露，大多数情况下，在视频前(qián)10%进度中每秒流失的用户会达到最高值，10%的进度点是决定整个视频获得自然播放量的一个重要影响因素(yīnsù)。所以，平台内容(nèiróng)要尽一切可能在头几秒吸引用户注意力。
这位运营经理坦言(tǎnyán)，算法模型已发展到能预判用户的神经(shénjīng)反应、多巴胺分泌趋势等，从而不断优化。
获取注意力的(de)算法，讲述着信息传播的新逻辑。从购物平台的商品推荐到新闻App的头条新闻(tóutiáoxīnwén)，从视频网站的个性化播放列表(bōfànglièbiǎo)到社交媒体的好友动态排序……算法无处不在地分析人们的行为数据(shùjù)，预测用户的喜好与需求，并据此调整呈现给人们的信息。
荷兰哲学家诺伦·格尔茨在(zài)《虚无主义与技术》一书中描述过这样的(de)场景：“谷歌算法不仅能(néng)(néng)预测我们(wǒmen)正要搜索的内容，还会在发现目标时告诉我们。亚马逊算法不仅能预测我们想买什么，还能告诉我们什么时候买最好。脸书算法不仅能预测我们想和谁成为朋友，还能告诉我们什么时候应该和谁保持联系。”
当算法将人类注意力拆解为可量化的商业指标，我们正经历着比印刷术更剧烈的认知革命，许多人的思维和生活方式在即时(jíshí)满足中(zhōng)悄然改变，陷入愉悦性的信息(xìnxī)“暴食症”。
“信息‘暴食症’与大脑(dànǎo)的奖赏机制有关。”中南大学湘雅医学院副院长、神经外科专家李学军说，大脑最主要的奖赏机制是中脑边缘(biānyuán)多巴胺(duōbāàn)系统，主要由杏仁核、海马体和其他中脑区域组成。当人们从(cóng)浏览信息中获得知识或情绪价值，大脑中的奖赏环路就会不断(bùduàn)被激活，在多巴胺的刺激下，不知不觉就陷入愉悦性的信息“暴食症”。
人们放不下手机的另(lìng)一个原因，是手机功能太强大了。
31岁的金融从业者王琳，曾经习惯于每天从早上醒来(xǐnglái)就启动“高效”的数字生活模式：一边刷牙一边收听(shōutīng)行业资讯，一边享用早餐一边晒出每个(gè)食材的卡路里……她的手机屏幕累计使用(shǐyòng)时间日均近8个小时。
“睡觉前放下(fàngxià)手机后发现，除了身心俱疲外毫无收获。”王琳感慨。
今天的人们已经习惯于多屏切换、强“多巴胺刺激”的信息环境。“从认知神经科学角度来看，人类并不善于处理多任务(duōrènwù)并行的信息流，很容易(róngyì)过载。”徐俊说，所谓的“一心多用(yīxīnduōyòng)”其实是大脑在任务间快速切换，而非真的并行处理(bìngxíngchǔlǐ)。
他解释说，大脑以并行和分布式的方式处理信息。不同脑区各司其职，通过神经网络彼此通信。而(ér)前额叶皮质(pízhì)（PFC）在整合信息和决策中(zhōng)扮演执行控制的角色，特别是涉及注意力的专注(zhuānzhù)或分散时，大脑前额叶皮质起关键作用。
当我们专注(zhuānzhù)执行单一任务时(shí)，大脑左右两侧的(de)前额叶皮质会协同活动；同时执行两项任务时，左右前额叶皮质会各自独立运作，仿佛大脑被“一分为二”。当进一步增加(zēngjiā)至三个任务时，受试者往往遗忘其中一项，错误率飙升至只做两个任务时的三倍。
“研究表明，大脑(dànǎo)一次高效并行时，最多应对两个任务，再多就(jiù)会顾此失彼。”徐俊说。
很多研究表明，信息(xìnxī)过载对青少年的负面影响和潜在风险是明确的。
中南大学湘雅医院心理卫生中心不久前开展了一项(yīxiàng)针对游戏障碍患者的研究，发现对大脑尚处于发育关键期的青少年，海量信息可能(kěnéng)引发多重生理损害，导致认知(rènzhī)碎片化，甚至影响未成年人对世界、对社会(shèhuì)、对人际关系的认知能力。
近日，一名(yīmíng)博主(bózhǔ)在某社交平台上详细描述了自己旁观到的一幕，有上万人点赞、评论说“感同身受”。
这名博主在餐厅吃饭时，偶遇(ǒuyù)邻桌的(de)青少年一直低头(dītóu)刷视频，饭菜一口未动。他花了几分钟听了孩子所刷的10个视频，内容依次(yīcì)为：变音小丑搞怪、情侣角色扮演秀恩爱、老铁土味音乐合集、内娱综艺切片、对着镜头刷牙、整蛊他人(tārén)……内容虽然“劲爆”，孩子却面无表情，只是一直机械地滑动屏幕。
“短视频推送的内容之碎片化(huà)、无逻辑、低质，以及小朋友上瘾的行为(xíngwéi)模式，令人触目惊心。”这名博主说。
湖南省(húnánshěng)脑科医院儿少心理科主任周亚(zhōuyà)男说，这样的场景在她的门诊中很(hěn)常见。青少年因为信息“暴食”导致身心问题的情况越来越多。她接诊的一名从小学开始沉迷短视频的男孩小诺，已表现出语言逻辑混乱、叙事能力(nénglì)薄弱等问题。
“长期输入(shūrù)碎片化、低质信息，影响了孩子构建(gòujiàn)完整思维框架的机会。”周亚男说，不少沉迷于手机的青少年儿童，当参与讨论(tǎolùn)学业或人际关系时会表现出焦虑(jiāolǜ)与抵触，但对游戏和短视频话题却异常兴奋，这种认知偏好差异暴露了其思维深度的匮乏。
“前额叶皮质变薄现象已在部分(bùfèn)青少年中被发现，这与信息过载导致的多巴胺过度(guòdù)刺激直接相关。”李学军说。
从最初对互联网防沉迷的探讨，到如今对“脑腐”、短视频上瘾的聚焦，体现了人们对信息过载和(hé)认知健康的担忧(dānyōu)。
一些研究学者表示，通过了解信息与大脑的作用机制，可以帮助人们(rénmen)更科学地使用大脑，提高甄别信息的数字素养。目前(mùqián)这方面的研究还不够深入，应当加强和(hé)持续做下去。
如何(rúhé)给大脑“减负”？
50岁的媒体工作者孙旻(sūnmín)通过“脑力马拉松(mǎlāsōng)”训练——一种分阶段完成认知游戏、记忆练习等通关目标的训练，重拾健康。
最初，她只是偶尔“摸鱼”刷手机，但随着压力增大，开始依赖在网络(wǎngluò)上“放松”的感觉，漫无目的地刷手机至凌晨才(cái)带着负罪感入眠。在这种(zhèzhǒng)“焦虑补偿—熬夜”的恶性循环中，大脑(dànǎo)终于发出警报：她开始经常丢三落四，并逃避人群和社交。
在(zài)朋友劝说下，孙旻开始(kāishǐ)尝试类似马拉松选手规划路线的认知训练，即把屏幕使用时长当成“配速”，从每天10小时逐渐压缩至2小时。最初3天异常痛苦(tòngkǔ)：每当压力袭来，她的手总会不自觉(zìjué)地伸向手机，仿佛那是缓解焦虑(jiāolǜ)的唯一解药。随着大脑在规律训练中逐渐恢复活力，她开始注意到那些“消失”的细节：晨跑时树梢(shùshāo)的露珠、晚餐时家人的絮语、镜子里自己的微笑……
孙旻的(de)经历，在豆瓣“数字极简主义者”小组(xiǎozǔ)里很常见。这个有3.3万人参与的小组，简介这样写道：“希望在远离数字设备的30天内，找到自己真正认为有价值(jiàzhí)的事，并以此为出发点，合理使用(shǐyòng)一切科技。”他们(tāmen)的宗旨是“在喧闹世界里，选择专注生活”。不少人在其中分享了各种“数字戒断”的方式和心得。
“数字极简”的概念，最早由美国计算机科学家卡尔·纽波特提出，如今指代数字时代一种新的生活方式(fāngshì)，正在被(bèi)越来越多的人接受。这种(zhèzhǒng)生活方式强调审慎地使用一切数字工具，使之尽可能少地侵蚀现实生活，让使用者恢复对生活本身的掌控(zhǎngkòng)。
比如，可以尝试为期30天的“数字清理”过程。你不需要真的“戒掉”手机，但可以选择真正需要的手机App，清理你的屏幕；定期(dìngqī)不带手机进行漫步，让自己置于“不听”“不读”状态；参与高质量的休闲活动，投入更(gèng)多精力(jīnglì)到现实人际关系中(zhōng)。
多位(duōwèi)专家(zhuānjiā)认为，大脑“超载”的危害并非不可逆，通过科学管理“数字摄入”、重建健康生活习惯，大脑功能可恢复(huīfù)张弛有度的“弹性”。
李学军、周丹娜等专家认为，首先(shǒuxiān)应设定数字行为边界。比如，规定每天娱乐性上网的(de)时间，限制单次使用(shǐyòng)时长、划定“无屏幕时段”，逐步恢复面对面社交的习惯等。
其次是替代性认知训练。通过(tōngguò)纸质(zhǐzhì)书阅读、逻辑思维游戏、体育运动等，重建大脑的持续思考能力。李学军建议，每日进行10分钟冥想，以增强专注(zhuānzhù)力与情绪调节能力。
此外，合理安排作息时间，睡前1小时禁用电子设备，通过调整(tiáozhěng)光照环境(huánjìng)促进褪黑激素分泌，保障充足时间的高质量睡眠。
一些专家还提出，建议(jiànyì)医疗机构开发针对性的认知行为(xíngwéi)疗法，帮助人们识别信息过载的危害，改善行为方式。
正如一名治愈后的(de)网瘾患者所说：“当一个人不从快速滚过的信息流里(lǐ)认识世界的时候，世界也会跟着慢下来。”菜市场的叫卖声、公园长椅的阳光、Citywalk邂逅的惊喜、与(yǔ)家人共度的时光(shíguāng)……这些都是生活更好的打开方式。
一些专家认为，解决信息过载问题，仅靠个人自觉和自救远远不够，构建大众(dàzhòng)普遍认知的“防护栏”，捍卫大脑健康(jiànkāng)十分迫切。
全球多个国家正(zhèng)通过立法、技术干预、教育改革等，为数字时代的社会搭起健康“防护网”。澳大利亚通过了《2024网络安全（社交媒体最低年龄(niánlíng)）修正案》，禁止16岁以下未成年人使用多数社交媒体平台。法国政府今年推出新版“儿童健康手册”，新增了儿童对于电子产品的“屏幕防范”内容，重点(zhòngdiǎn)防范儿童过早、过多地接触电子产品，建议(jiànyì)3岁以下婴幼儿(yīngyòuér)应完全避免(wánquánbìmiǎn)接触屏幕。
我国2023年出台的《未成年人网络保护条例》明确提出，学校、家庭应当教育引导未成年人参加有益身心健康的活动，科学、文明(wénmíng)、安全、合理使用(shǐyòng)网络，预防和干预未成年人沉迷网络。这一条例以(yǐ)“网络沉迷防治(fángzhì)”专章明确了学校、监护人、网络产品和服务提供者等相关(xiāngguān)责任主体的法律责任。
近年来，天津、江西、北京等地在对(duì)未成年人保护条例进行修订时，也增设(zēngshè)“网络保护”专章。
一些科技公司在(zài)手机、应用程序、游戏中推出了“防沉迷”功能(gōngnéng)，如使用时间(shíjiān)统计、应用限制、休息提醒等。还有的开发了认知健康管理(guǎnlǐ)应用，或上线儿童空间功能等，帮助用户管理家庭成员的数字娱乐时间。
不少信息专家呼吁，互联网(hùliánwǎng)平台作为信息生态的核心枢纽，需通过算法透明化与动态过滤机制保护公众认知(rènzhī)健康。比如，用户报告中应展示推荐逻辑，界面弹窗可加入“因连续3天日均短视频使用超2小时，您的认知健康指数(zhǐshù)已(yǐ)下降”等提示语。
一些(yīxiē)科研和(hé)医疗机构正尝试用技术改善大脑“超载”。比如(bǐrú)北京安定医院开发了一种基于深度学习的(de)AI个性化认知训练——心灵岛屿Aurora，通过11个不同地貌的故事(gùshì)场景、11个趣味互动的训练任务以及6个改善心情与认知的小工具，帮助(bāngzhù)患者减轻包括脑雾、注意力低下、记忆力下降在内的抑郁症状，改善其认知功能和社会功能。
专家提醒，目前对脑功能的(de)(de)研究还远远不足，关于信息过载对大脑影响的研究还比较简单，对其结果需理性解读(jiědú)。尤其是医学、脑科学、信息技术(jìshù)和社会学的交叉研究，更滞后于技术迭代的速度。关于信息技术的伦理问题，需要国家从法律和社会治理(zhìlǐ)的层面以前瞻视角给予更多关注。
信息如海洋，而我们的大脑是浅浅的容器。真正的智慧不在于盛纳更(gèng)多，而在于不断游向深处。人类(rénlèi)的思想，就存于其间。
来源：6月30日《新华(xīnhuá)每日电讯》
作者：新华每日电讯记者戴威 宋晨 侠克 帅才(shuàicái)
你有没有经历这样的时刻：明明啥也没干却感(gǎn)觉很累？这种精神上的疲倦感，可能(kěnéng)与不知不觉接收到的海量信息有关。
每天，当你习以为常地刷了上百条短视频、在朋友圈点(quāndiǎn)赞无数时，大脑正经历着信息(xìnxī)“超载”的考验。失眠、健忘、注意力低下、隐性疲劳、孤独感和抑郁(yìyù)问题……大量碎片化、低质量信息，正悄然加剧(jiājù)着人们的身心负担。
“脑腐”，牛津大学出版社评出的2024年度热词之一，因为(yīnwèi)形象描述了一种信息时代“病症”，引起许多人的关注(guānzhù)。
它的表现，就像碎片化信息把(bǎ)人的头脑“轰炸(hōngzhà)”成一片废墟，久而久之大脑就像一片慢慢腐败的泥沼，脑力也随之“沉沦”。
中国科学技术(jìshù)大学类脑智能技术及应用国家工程实验室副主任孙晓艳(sūnxiǎoyàn)说，作为一个流行词，“脑腐”并不是指大脑真的发生病变，而是对信息“超载”导致认知下降或精神疲劳的一种(yīzhǒng)感觉描述，“这就像让大脑在高原上持续负重(fùzhòng)奔跑”。
孙晓艳所在的实验室，研究方向是解析大脑对信息的筛选与(yǔ)整合机制，如多模态感知、注意力分配(fēnpèi)等，从而降低无效信息干扰。这是我国类脑智能领域(lǐngyù)唯一国家级科研工程平台。
中国科学院心理研究所副所长、认知科学与心理健康全国(quánguó)重点实验室研究员蒋毅认为，普遍性的(de)注意力下降、记忆力减退等认知退化现象(xiànxiàng)，已成为信息时代的一个新挑战。
他说，从长期看，信息过载是否对(duì)大脑存在稳定影响仍需更深入研究。从目前研究成果来看，海量(hǎiliàng)信息会对大脑的(de)认知方式产生影响，使大脑对信息处理的方式从原本(yuánběn)更适应深度思考的模式，变成注意力转移更为频繁、记忆巩固减少的浅层认知模式。
信息过载(guòzài)导致的认知退化，已成为现代人普遍面临的结构性困境。
陷在手机里，是(shì)许多人的生活状态。早上醒来，手机就弹出“99+”未读消息(xiāoxī)、购物(gòuwù)App提醒你“收藏(shōucáng)的裤子还剩最后1件”、教育App弹出“再不上这些课就晚了”的通知、健身App催促着点亮一个个挑战勋章，还有各种未读红点提示你：该还信用卡、换(huàn)滤芯、回邮件……
你的手机里有(yǒu)多少(duōshǎo)款App？“起码20个”“快40个了”“30多个，还在增加”“数不过来了”……很多人表示，有些(yǒuxiē)手机App下载了也很少打开，很多未读红点“懒得处理”。
国外一项研究表明，现代人每天通过手机、电视、电脑等设备接收的(de)平均(píngjūn)信息量约为74GB，比时长19小时(xiǎoshí)40分钟的《哈利·波特》系列全集高清版电影的信息量还(hái)大，远超中世纪普通人一生阅读量的总和。
信息增长速度也在指数级扩张。在2002年(nián)之前，人类通过纸张、胶片及(jí)磁/光存储介质记录的信息总量仅有约5EB（艾字节）。到(dào)了2010年，已首次突破1ZB（泽字节，1ZB=1024EB）。15年后，这个数字(shùzì)变成了惊人的175ZB。
如今，大数据和(hé)云计算极大改变了信息传播方式。大数据指的(de)是从社交媒体、传感器和在线交易等各种来源产生的大量(dàliàng)(dàliàng)信息。随着物联网基础设施(jīchǔshèshī)及智能手机、可穿戴设备的普及，我们每个人既时刻产生大量数据，同时也被大数据所包围。就这样，信息过载成为数字时代的一场“集体共谋”。
“当前信息(xìnxī)海洋的80%都是用户生成信息，比如人们在社交或(huò)电子商务平台发布的文本信息、音视频、图片等。”信息科学学者(xuézhě)、中国科学技术大学预聘副教授王超说，这种“随时随地”的信息加工、分发，造成了数据量(shùjùliàng)前所未有(qiánsuǒwèiyǒu)的大爆发。而未来，生成式人工智能（AIGC）带来的信息洪流则更加汹涌。
在过量信息“挟持”下(xià)，大脑不堪重负。有研究显示，持续的信息应激状态，使(shǐ)大脑海马体负责信息传递的突触连接减少，神经递质分泌下降(xiàjiàng)，记忆提取错误率上升。
一些网友自嘲：昨天全网热炒的新闻，今天已无人记得；打开一部想看很(hěn)久的电影、一本喜欢(xǐhuān)(xǐhuān)的书(shū)，没一会就要暂停刷一刷手机；在社交平台上想看些自己喜欢的内容，却一再被热搜带偏，甚至一整天都在“吃瓜”……
“学界比较一致(yízhì)的看法是(shì)，摄入过量信息对认知发展有害，对大脑未发育(fāyù)成熟的青少年尤甚。”孙晓艳说，大量碎片化、低质量的信息摄入会让大脑疲惫不堪，难以集中精力。
什么是碎片化、低质量的信息？孙晓艳说，比如(bǐrú)网络平台趋于同质化的信息流，以及超出生活所需的过度通知、社交(shèjiāo)信息、多(duō)平台重复信息等。它们是让大脑思维活动、认知发展倍感压力的根源。
这些信息超出人类大脑(dànǎo)处理极限了吗？发表于《神经元》（Neuron）杂志(zázhì)的一项最新研究显示，人类的感官系统能以(néngyǐ)每秒约10亿比特的速度收集信息，但大脑的整体信息处理速度却只有每秒10比特。换句话说(huànjùhuàshuō)，大脑能处理的信息远远小于接收到的信息。
“人类漫长进化过程中所形成的认知机制，让我们面对海量信息时大脑(dànǎo)信息存储(cúnchǔ)、处理量有其生理‘上限’。一旦突破这个限度，就很容易让大脑‘宕机’。”北京天坛医院认知障碍性疾病科副主任(zhǔrèn)徐俊打比方说，“我们感官系统收集信息的速度就像(xiàng)一个巨大的瀑布，每秒有海量的水流下来(xiàlái)；而(ér)大脑处理信息的速度就像一个滴管，每秒只能滴出一滴水。”
这种(zhèzhǒng)亿万倍的差距(chājù)，解释了为何我们只能“一心一用”，以及面对过量信息时为何会感到大脑“超载”。
徐俊说，目前(mùqián)脑科学和神经科学还无法解释，为何人类大脑会形成这样反差巨大的信息处理(xìnxīchǔlǐ)机制。
如何判断(pànduàn)大脑是否已不堪重负？
首要判断标准就是个人身心损耗程度。眼睛疲劳干涩、颈椎手腕疼痛、睡眠(shuìmián)质量降低是位列前三的身体负面结果。北京安定(āndìng)医院(yīyuàn)成瘾团队副主任医师周丹娜认为，心理和认知方面的损害，主要集中(jízhōng)在记忆、注意力和睡眠上，其外(qíwài)在表现为注意力不集中、健忘、疲劳、焦虑、生产力下降等。
一些脑科学及精神心理专家也表示，对于大脑过载的风险既不可掉以轻心，但也不必过于焦虑。从(cóng)放不下手机(shǒujī)到医学(yīxué)意义上的“手机成瘾”，须符合多个临床诊断标准。
周丹娜提供了(le)可供普通人参考的健康指南：正常状况下，人们刷手机、看视频，是(shì)为了打发时间、获取信息或缓解压力(yālì)，且内容大多是喜欢并(bìng)关注的，因此感到愉悦。如果发展到不看手机就很焦躁，生活中又没有其他的事能(shìnéng)缓解，就可能是网络使用成瘾的表现，需要引起警惕。
人们为何刷手机停不下来(tíngbùxiàlái)？
20世纪80年代，“信息爆炸”一词的出现，是人类进入互联网时代的一个明显特征(tèzhēng)。时至今日(shízhìjīnrì)，海量(hǎiliàng)信息产生和传播的机制发生巨大变化，对大脑“超载”的影响越来越深。
手机使用(shǐyòng)时长(shícháng)是一个重要观察指标。根据中国网络视听节目服务协会2025年3月的数据，中国每人每天(měirénměitiān)花在各类短视频平台的时长超过150分钟，同比增长3.1%，居所有互联网应用首位。
如果再加上用手机打游戏、刷(shuā)微博(wēibó)、逛电商的时间，你查看一下自己的手机数据便可知，日均4小时屏幕使用时间就算是“人间(rénjiān)清醒”了。
全球的数据也(yě)呈现出同样的趋势。根据国际(guójì)数据研究机构Data Reportal调查(diàochá)，加纳以每天5.43小时位居2024年全球最爱刷手机的国家榜首(bǎngshǒu)，菲律宾、巴西、南非、泰国等位列其后，时长均超5小时。在美国开展的另一项调查显示，美国人每天平均拿(ná)起手机205次，相当于每7分钟就查看一次手机。
为什么人们刷手机停不下来？基于算法推荐技术的“投其所好(tóuqísuǒhào)”是一个重要(zhòngyào)原因。
在某互联网公司(gōngsī)的算法实验室里，记者看到，巨大的数据屏实时跳动着(zhe)海量热门视频和产品的数据指标：点击率、完播率、互动率、用户留存(liúcún)率等。当运营(yùnyíng)经理轻点鼠标，精确分析(fēnxī)已发布视频的用户留存率，会发现在留存率曲线“高开高走”的这部分视频里，内容生态开始“变形”——猎奇的街头采访取代深度访谈，耸人听闻的标题(biāotí)党碾压理性分析，AI合成的视觉奇观吞噬真实影像。
用户留存率，就是有多少观众在观看视频(shìpín)时停留了下来。据运营经理透露，大多数情况下，在视频前(qián)10%进度中每秒流失的用户会达到最高值，10%的进度点是决定整个视频获得自然播放量的一个重要影响因素(yīnsù)。所以，平台内容(nèiróng)要尽一切可能在头几秒吸引用户注意力。
这位运营经理坦言(tǎnyán)，算法模型已发展到能预判用户的神经(shénjīng)反应、多巴胺分泌趋势等，从而不断优化。
获取注意力的(de)算法，讲述着信息传播的新逻辑。从购物平台的商品推荐到新闻App的头条新闻(tóutiáoxīnwén)，从视频网站的个性化播放列表(bōfànglièbiǎo)到社交媒体的好友动态排序……算法无处不在地分析人们的行为数据(shùjù)，预测用户的喜好与需求，并据此调整呈现给人们的信息。
荷兰哲学家诺伦·格尔茨在(zài)《虚无主义与技术》一书中描述过这样的(de)场景：“谷歌算法不仅能(néng)(néng)预测我们(wǒmen)正要搜索的内容，还会在发现目标时告诉我们。亚马逊算法不仅能预测我们想买什么，还能告诉我们什么时候买最好。脸书算法不仅能预测我们想和谁成为朋友，还能告诉我们什么时候应该和谁保持联系。”
当算法将人类注意力拆解为可量化的商业指标，我们正经历着比印刷术更剧烈的认知革命，许多人的思维和生活方式在即时(jíshí)满足中(zhōng)悄然改变，陷入愉悦性的信息(xìnxī)“暴食症”。
“信息‘暴食症’与大脑(dànǎo)的奖赏机制有关。”中南大学湘雅医学院副院长、神经外科专家李学军说，大脑最主要的奖赏机制是中脑边缘(biānyuán)多巴胺(duōbāàn)系统，主要由杏仁核、海马体和其他中脑区域组成。当人们从(cóng)浏览信息中获得知识或情绪价值，大脑中的奖赏环路就会不断(bùduàn)被激活，在多巴胺的刺激下，不知不觉就陷入愉悦性的信息“暴食症”。
人们放不下手机的另(lìng)一个原因，是手机功能太强大了。
31岁的金融从业者王琳，曾经习惯于每天从早上醒来(xǐnglái)就启动“高效”的数字生活模式：一边刷牙一边收听(shōutīng)行业资讯，一边享用早餐一边晒出每个(gè)食材的卡路里……她的手机屏幕累计使用(shǐyòng)时间日均近8个小时。
“睡觉前放下(fàngxià)手机后发现，除了身心俱疲外毫无收获。”王琳感慨。
今天的人们已经习惯于多屏切换、强“多巴胺刺激”的信息环境。“从认知神经科学角度来看，人类并不善于处理多任务(duōrènwù)并行的信息流，很容易(róngyì)过载。”徐俊说，所谓的“一心多用(yīxīnduōyòng)”其实是大脑在任务间快速切换，而非真的并行处理(bìngxíngchǔlǐ)。
他解释说，大脑以并行和分布式的方式处理信息。不同脑区各司其职，通过神经网络彼此通信。而(ér)前额叶皮质(pízhì)（PFC）在整合信息和决策中(zhōng)扮演执行控制的角色，特别是涉及注意力的专注(zhuānzhù)或分散时，大脑前额叶皮质起关键作用。
当我们专注(zhuānzhù)执行单一任务时(shí)，大脑左右两侧的(de)前额叶皮质会协同活动；同时执行两项任务时，左右前额叶皮质会各自独立运作，仿佛大脑被“一分为二”。当进一步增加(zēngjiā)至三个任务时，受试者往往遗忘其中一项，错误率飙升至只做两个任务时的三倍。
“研究表明，大脑(dànǎo)一次高效并行时，最多应对两个任务，再多就(jiù)会顾此失彼。”徐俊说。
很多研究表明，信息(xìnxī)过载对青少年的负面影响和潜在风险是明确的。
中南大学湘雅医院心理卫生中心不久前开展了一项(yīxiàng)针对游戏障碍患者的研究，发现对大脑尚处于发育关键期的青少年，海量信息可能(kěnéng)引发多重生理损害，导致认知(rènzhī)碎片化，甚至影响未成年人对世界、对社会(shèhuì)、对人际关系的认知能力。
近日，一名(yīmíng)博主(bózhǔ)在某社交平台上详细描述了自己旁观到的一幕，有上万人点赞、评论说“感同身受”。
这名博主在餐厅吃饭时，偶遇(ǒuyù)邻桌的(de)青少年一直低头(dītóu)刷视频，饭菜一口未动。他花了几分钟听了孩子所刷的10个视频，内容依次(yīcì)为：变音小丑搞怪、情侣角色扮演秀恩爱、老铁土味音乐合集、内娱综艺切片、对着镜头刷牙、整蛊他人(tārén)……内容虽然“劲爆”，孩子却面无表情，只是一直机械地滑动屏幕。
“短视频推送的内容之碎片化(huà)、无逻辑、低质，以及小朋友上瘾的行为(xíngwéi)模式，令人触目惊心。”这名博主说。
湖南省(húnánshěng)脑科医院儿少心理科主任周亚(zhōuyà)男说，这样的场景在她的门诊中很(hěn)常见。青少年因为信息“暴食”导致身心问题的情况越来越多。她接诊的一名从小学开始沉迷短视频的男孩小诺，已表现出语言逻辑混乱、叙事能力(nénglì)薄弱等问题。
“长期输入(shūrù)碎片化、低质信息，影响了孩子构建(gòujiàn)完整思维框架的机会。”周亚男说，不少沉迷于手机的青少年儿童，当参与讨论(tǎolùn)学业或人际关系时会表现出焦虑(jiāolǜ)与抵触，但对游戏和短视频话题却异常兴奋，这种认知偏好差异暴露了其思维深度的匮乏。
“前额叶皮质变薄现象已在部分(bùfèn)青少年中被发现，这与信息过载导致的多巴胺过度(guòdù)刺激直接相关。”李学军说。
从最初对互联网防沉迷的探讨，到如今对“脑腐”、短视频上瘾的聚焦，体现了人们对信息过载和(hé)认知健康的担忧(dānyōu)。
一些研究学者表示，通过了解信息与大脑的作用机制，可以帮助人们(rénmen)更科学地使用大脑，提高甄别信息的数字素养。目前(mùqián)这方面的研究还不够深入，应当加强和(hé)持续做下去。
如何(rúhé)给大脑“减负”？
50岁的媒体工作者孙旻(sūnmín)通过“脑力马拉松(mǎlāsōng)”训练——一种分阶段完成认知游戏、记忆练习等通关目标的训练，重拾健康。
最初，她只是偶尔“摸鱼”刷手机，但随着压力增大，开始依赖在网络(wǎngluò)上“放松”的感觉，漫无目的地刷手机至凌晨才(cái)带着负罪感入眠。在这种(zhèzhǒng)“焦虑补偿—熬夜”的恶性循环中，大脑(dànǎo)终于发出警报：她开始经常丢三落四，并逃避人群和社交。
在(zài)朋友劝说下，孙旻开始(kāishǐ)尝试类似马拉松选手规划路线的认知训练，即把屏幕使用时长当成“配速”，从每天10小时逐渐压缩至2小时。最初3天异常痛苦(tòngkǔ)：每当压力袭来，她的手总会不自觉(zìjué)地伸向手机，仿佛那是缓解焦虑(jiāolǜ)的唯一解药。随着大脑在规律训练中逐渐恢复活力，她开始注意到那些“消失”的细节：晨跑时树梢(shùshāo)的露珠、晚餐时家人的絮语、镜子里自己的微笑……
孙旻的(de)经历，在豆瓣“数字极简主义者”小组(xiǎozǔ)里很常见。这个有3.3万人参与的小组，简介这样写道：“希望在远离数字设备的30天内，找到自己真正认为有价值(jiàzhí)的事，并以此为出发点，合理使用(shǐyòng)一切科技。”他们(tāmen)的宗旨是“在喧闹世界里，选择专注生活”。不少人在其中分享了各种“数字戒断”的方式和心得。
“数字极简”的概念，最早由美国计算机科学家卡尔·纽波特提出，如今指代数字时代一种新的生活方式(fāngshì)，正在被(bèi)越来越多的人接受。这种(zhèzhǒng)生活方式强调审慎地使用一切数字工具，使之尽可能少地侵蚀现实生活，让使用者恢复对生活本身的掌控(zhǎngkòng)。
比如，可以尝试为期30天的“数字清理”过程。你不需要真的“戒掉”手机，但可以选择真正需要的手机App，清理你的屏幕；定期(dìngqī)不带手机进行漫步，让自己置于“不听”“不读”状态；参与高质量的休闲活动，投入更(gèng)多精力(jīnglì)到现实人际关系中(zhōng)。
多位(duōwèi)专家(zhuānjiā)认为，大脑“超载”的危害并非不可逆，通过科学管理“数字摄入”、重建健康生活习惯，大脑功能可恢复(huīfù)张弛有度的“弹性”。
李学军、周丹娜等专家认为，首先(shǒuxiān)应设定数字行为边界。比如，规定每天娱乐性上网的(de)时间，限制单次使用(shǐyòng)时长、划定“无屏幕时段”，逐步恢复面对面社交的习惯等。
其次是替代性认知训练。通过(tōngguò)纸质(zhǐzhì)书阅读、逻辑思维游戏、体育运动等，重建大脑的持续思考能力。李学军建议，每日进行10分钟冥想，以增强专注(zhuānzhù)力与情绪调节能力。
此外，合理安排作息时间，睡前1小时禁用电子设备，通过调整(tiáozhěng)光照环境(huánjìng)促进褪黑激素分泌，保障充足时间的高质量睡眠。
一些专家还提出，建议(jiànyì)医疗机构开发针对性的认知行为(xíngwéi)疗法，帮助人们识别信息过载的危害，改善行为方式。
正如一名治愈后的(de)网瘾患者所说：“当一个人不从快速滚过的信息流里(lǐ)认识世界的时候，世界也会跟着慢下来。”菜市场的叫卖声、公园长椅的阳光、Citywalk邂逅的惊喜、与(yǔ)家人共度的时光(shíguāng)……这些都是生活更好的打开方式。
一些专家认为，解决信息过载问题，仅靠个人自觉和自救远远不够，构建大众(dàzhòng)普遍认知的“防护栏”，捍卫大脑健康(jiànkāng)十分迫切。
全球多个国家正(zhèng)通过立法、技术干预、教育改革等，为数字时代的社会搭起健康“防护网”。澳大利亚通过了《2024网络安全（社交媒体最低年龄(niánlíng)）修正案》，禁止16岁以下未成年人使用多数社交媒体平台。法国政府今年推出新版“儿童健康手册”，新增了儿童对于电子产品的“屏幕防范”内容，重点(zhòngdiǎn)防范儿童过早、过多地接触电子产品，建议(jiànyì)3岁以下婴幼儿(yīngyòuér)应完全避免(wánquánbìmiǎn)接触屏幕。
我国2023年出台的《未成年人网络保护条例》明确提出，学校、家庭应当教育引导未成年人参加有益身心健康的活动，科学、文明(wénmíng)、安全、合理使用(shǐyòng)网络，预防和干预未成年人沉迷网络。这一条例以(yǐ)“网络沉迷防治(fángzhì)”专章明确了学校、监护人、网络产品和服务提供者等相关(xiāngguān)责任主体的法律责任。
近年来，天津、江西、北京等地在对(duì)未成年人保护条例进行修订时，也增设(zēngshè)“网络保护”专章。
一些科技公司在(zài)手机、应用程序、游戏中推出了“防沉迷”功能(gōngnéng)，如使用时间(shíjiān)统计、应用限制、休息提醒等。还有的开发了认知健康管理(guǎnlǐ)应用，或上线儿童空间功能等，帮助用户管理家庭成员的数字娱乐时间。
不少信息专家呼吁，互联网(hùliánwǎng)平台作为信息生态的核心枢纽，需通过算法透明化与动态过滤机制保护公众认知(rènzhī)健康。比如，用户报告中应展示推荐逻辑，界面弹窗可加入“因连续3天日均短视频使用超2小时，您的认知健康指数(zhǐshù)已(yǐ)下降”等提示语。
一些(yīxiē)科研和(hé)医疗机构正尝试用技术改善大脑“超载”。比如(bǐrú)北京安定医院开发了一种基于深度学习的(de)AI个性化认知训练——心灵岛屿Aurora，通过11个不同地貌的故事(gùshì)场景、11个趣味互动的训练任务以及6个改善心情与认知的小工具，帮助(bāngzhù)患者减轻包括脑雾、注意力低下、记忆力下降在内的抑郁症状，改善其认知功能和社会功能。
专家提醒，目前对脑功能的(de)(de)研究还远远不足，关于信息过载对大脑影响的研究还比较简单，对其结果需理性解读(jiědú)。尤其是医学、脑科学、信息技术(jìshù)和社会学的交叉研究，更滞后于技术迭代的速度。关于信息技术的伦理问题，需要国家从法律和社会治理(zhìlǐ)的层面以前瞻视角给予更多关注。
信息如海洋，而我们的大脑是浅浅的容器。真正的智慧不在于盛纳更(gèng)多，而在于不断游向深处。人类(rénlèi)的思想，就存于其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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